糖衣莫安

来找我约稿😭

【苏州园林】Decade

阿淑 生日快乐₍˄·͈༝·͈˄*₎◞ ̑̑

班上的cp 字数7k+

————————以下正文↓————————




01.


  元宥是被冻醒的。

  即便是地处南方沿海的一处城镇,十二月的冶城也已经很冷了。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未干的水汽,冰冷从四面八方侵蚀人体,恶意地想要瓦解脆弱的骨骼和僵硬的肌理。

  元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在屋子的角落蜷缩成一团,试图抵御刺骨的北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准确地说,除了自己的名字,他对过往的二十多年简直是一无所知。元宥缓了片刻,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失忆了。他隐忍地蹙了蹙眉——颅脑的刺痛令他几乎无法分神去思考其他东西。

  隔间里逼仄又阴暗,只有铁门边顶上一扇拳头大小的通风口落下惨淡的光。借着这点光芒,他粗略地扫了眼四周,指腹蹭过身边粗糙的墙壁,又屈起食指敲了敲,对于沉闷的回应声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细碎的开/锁声。元宥只来得及收回手转头看向门口,就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铺了满怀。他错愕地抬起头,门外站着的那个青年穿着一身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阴毒。

  啊……有点眼熟。元宥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瞥了黑衣青年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关上门,随即低头担忧地看着怀里的人。

  “那个,你没事吧?”他不太确定怀里的这人是否清醒,语气便有些迟疑,嗓音却偏带了些南方人特有的软糯。他感觉到怀中人僵住了,于是隔着衣料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臂——果不其然听到男人倒抽一口凉气。

  元宥思考了片刻,双手往下托住他的腋下,一用力,终于将人靠着墙坐下了。他松了一口气,转眸就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犹豫地道:“……阿宵?”

  元宥微微一怔,如同锋利的匕首贯穿脑髓,爆炸迸裂般的灼烧感顺着板直的脊背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为灰烬。余光里看到男人神色慌乱,元宥微哂,在失去意识前恍惚地想:早知道就不担心他了……




02.


  他明知陷入了梦境,却出不去。

  元宥睁开眼,入目场景晃动,喉间含血,衣物破碎,脚步沉重,心脏超出负荷。他被迫跟随着大脑的记忆跌跌撞撞地逃亡,右腹被子弹贯穿的地方正汩/汩地冒出鲜血。

  “你还敢逃!”身后有阴影逼近,疯癫的男人暴怒地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砸翻在地。左臂先落地,元宥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头折断的声音,伴着钻心的疼痛和四溅的血液,眼前的景象被尽数模糊。他挣扎地站起身,形状漂亮的唇此刻毫无血色,即将涣散的眼神却凌厉得可怕,对方不由得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愤怒嘶吼道:“你这贱/货……”

  “砰”!有人厉喝:“警/察!抱头靠墙蹲下!”

  枪声乍起,天光忽而一片大亮。中年男人跪倒在地被几个人压制,而自己被另外几个人包围。元宥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才意识到那是警方的探照灯。二十多岁的他被少年的记忆限制在原地,感受着少年的自己从心底泛上的寒冷,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

  身边的警/察让他躺到担架上,声音嘈杂,嗡嗡地直击他脆弱的大脑。这时,有人冲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急切而沙哑地道:“阿宵……对不起阿宵,都是我的错……你、你还好吗?”

  元宥扭头看去,对方的面孔尚且显得青涩,眼中布满血丝,下颔胡子拉碴——这张脸与多年后在小黑屋里喊他“阿宵”的那张面孔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他目光下移,在这位年轻警/察的名牌上重新聚焦:周陵。

  眼前覆上黑暗,元宥下意识后退一步,落入时间的漩涡之中。

  他在黑暗中茕茕孑立独行了很久,才意识到,那年的自己,不过十九岁。



03.


  他不知道自己又落到了哪里,却隐约听到周陵无奈地喊他“阿宵”。

  怎会如此?他蹙起眉。

  他的名字字形像“元宵”二字,所以从小身边的朋友就会拿这个名字打趣喊他“元宵”,叫着叫着,甚至是家人都已经习惯了唤他“阿宵”。可是周陵只是一个救过他的警/察,他们两人的人生怎么看都是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他又怎么会容许周陵这样亲昵地叫自己?

  然而不等他弄清楚,他便在周陵身边睁开了眼。

  对方紧张地望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凝固成暗红的痂块,看上去分外可怖。元宥却噗嗤笑了,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去他面上的污垢,却在触及对方干燥的皮肤时怔住了。太亲密了,他暗自告诉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逝去的记忆是如此放肆。见周陵也愣了神,他垂下手,淡然一笑强作镇定:“抱歉。”

  周陵望着他,眼神里有着意料之中的失落。元宥莫名有些不适,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共鸣似的悲哀来。他强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笑着道:“周陵……你叫周陵对吗?我们以前认识吗?”

  周陵仔细地端详他,片刻后垂了眸:“认识的。”

  元宥试探地问:“你不是警/察吗?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周陵神色一动,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被抓来吗?”

  见元宥茫然地摇摇头,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抱歉,是我唐突了。”

  元宥再次微笑了一下,一时口舌发干说不出话来。他回想起之前见到那个黑衣青年时莫名的熟悉感,犹疑地抿了下唇。他忽然就觉得心烦。

  好在那个眼熟的家伙没有让他疑惑多久。就在他撕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给周陵包扎最后一个伤口的时候,有人打开了门锁。

  元宥其实有些困倦了,记忆的混乱令他的大脑一抽一抽地疼,现在不过是咬着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此时牢门打开,惨白的灯光与来人一同涌进来,视野突然一片亮堂——他几乎失去了视觉,却还是抓着周陵的手优雅而不慌不忙地坐回到角落里。

  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那青年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样子。他皱起眉,视线终于聚焦。元宥盯着青年看了许久,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青年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他飞快地扫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抬腿就朝周陵踹去。

  一股莫名的愠怒倏然涌上心头,元宥单手撑地长腿横扫,身手凌厉神情冷漠,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袒护。青年如同早有预料一般收腿退开几步,精致的五官在苍白的脸上皱成一团,竟是平添了几分怨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恶狠狠地瞪了周陵一眼,方才挤出一个笑容望向元宥,“为什么啊宥哥……你明明没有任何记忆,为什么还是会下意识维护他啊!”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在触及元宥毫无波澜的眼神时又低了下去。“宥哥,”他仿佛哽咽了,“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元宥的头又开始疼了。他郁闷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暗自在心里骂骂咧咧:想让他想起来就不能别这么墨迹吗?一定要把他搞得跟病秧子一样动不动就晕?

  然后他听见周陵冷声道:“尤慎,别刺激他!”

  尤慎的情绪被打断,看向周陵的目光像淬了毒。“你在装什么清白,周警官?最想让他想起来的人可不就是你吗?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忆,导致你从来都没有得到他吧……”

  “闭上你的嘴!”周陵厉声暴喝,脖颈上青筋暴起,面庞一片惨白。他下意识看向元宥,干巴巴地解释道:“你不要听他说的……”

  尤慎却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屈身从腿侧拔/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了过去!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整整十年。周警官,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做宥哥的英雄了,所以——请允许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眼看周陵避无可避,尤慎秀气的杏眼中流露出极致的兴奋,谁知下一瞬,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死死攥住。大抵是长期呆在医院里少见阳光,元宥的手苍白得近乎透明,凑近了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下蛰伏的青色血管。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断的手,硬生生将尤慎掀翻在地。

  元宥夺过匕首抵着对方的脖颈,刀刃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冷戾的光:“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反派通常死于话多吗?”

  尤慎如若未闻,兀自痴迷地看着他,语气暧昧:“如果你喜欢这样的姿势的话……”

  元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将匕首插回他腿侧,从他身上退开:“滚出去。”

  尤慎一愣:“你不趁机挟持我逃跑?”

  元宥冲周陵抬了抬下巴:“那还有一个人呢,他可逃不了。而且从目前看来,我和他的关系更令我好奇。

  他倚着墙坐下。“哦对了,”元宥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冲尤慎笑了一下,“是不是到饭点了?劳驾,帮我们买两份饭。”他顿了顿,百无聊赖地开起了玩笑:“不然我就得为此撬锁出去了。”

  一旁的周陵暗自无奈一笑。元宥总是有这样的能耐,再沉重的场面经他一说都会变得轻松愉快——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直至七年前元宥病发,他都以为那是他的性格使然——后来才知道,那分明是他埋葬了少年张狂,将满腔温柔换成刀枪不入的铁甲。

  思及此处,周陵心口发疼。他知道元宥的骄傲使他不愿受到任何人的同情与可怜,于是他眨了下眼,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回了神,入目是一双漂亮的眸子,瞳仁乌沉看不出心中所想。双手沾满冷汗和凝固的血迹,被对方冰冷的手指缠绕而上,与之十指相扣。周陵连呼吸都窒住了,看着对方垂下眼睑,纤长睫羽微颤。

  “……阿宵。”他艰涩地道。

  元宥双眸微阖,说出的话却意外的亲昵:“别放开我的手。”

  周陵怔了怔,点了点头,用力地回握他:“好。”



04.


  元宥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跋涉过一场诡诈的旅途。

  一切的起始,小小的男孩坐到沉默的转学生身边,好奇地问他:“下课了,你怎么不出去玩啊?”

  转学生扭头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成了他未来多年噩梦的序曲。

  ……

  元宥十六岁时,冶城发生了一场震动全国的连环绑架案,元宥不幸成为受害者中的一员。而那天目击了绑架犯迷晕元宥的元家父母试图阻止,却惨遭其毒手,当场丧命。

  十六名十六七岁的中学生被绑架,公/安局案子迟迟未破,嫌犯更是连影儿都没有,不论是冶城的人们还是中央的领导们都要急疯了。市局领导一早下了死命令,得到的却只有下属们熬红的双眼和办公室里愈来愈浓郁的速溶咖啡的廉价香味。

  而在无人得知的阴暗角落,可怜的孩子们正在遭受人性的酷刑。极致的饥饿令惶惑无措的学生们被迫拿起屠刀,细嫩的双手沾染罪恶的鲜血。

  那些疯子来下达命令时,元宥一间的两人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对方在门边扔下一把匕首,元宥扫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同伴,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躲闪的眼神,将刀子一脚踹到角落。

  凌晨时分,元宥装作入睡,果不其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最后在他身边停下,元宥心一沉,猛然睁开眼。

  同伴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刀而下。元宥侧身一躲,抓/住他的手臂一扳一折,匕首就落到他手里。“够了。”元宥沉着脸色,眼眸里含着无尽的寒凉。同伴颤抖起来,终于崩溃了,撞墙自弑,潦草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元宥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中枢,他的体质本就容易反胃,此时恨不能跑得远远的。他干呕几声,却因为两天没有吃东西而什么都吐不出来,徒有酸水在胃中翻腾。他痛苦地平复着身体的抵触感,慢慢在墙角坐下来。

  他盯着同伴的尸体,枯坐到天明。

  ……

  十九岁,元宥大一。

  今年过年比较早,学校早早放了假放学生们回家。然而当元宥拖着行李箱站在那个了无生气的、积了几层灰的老房子里时,他心中倏然涌上一种可笑的悲哀。

  不知算不算幸好,元家父母去世前家中尚有薄款,总不至于让这个骄傲的少年摆出一张笑脸去请求他人垂怜。只是三年倏忽过,他待在这间房子里的时间总共不到半年——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极致的死寂,那简直能将人逼疯——于他来讲,没有家人在的地方,便不叫家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之时,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周陵”二字。元宥接了电话,疲惫道:“喂?”

  那边周陵磁性的声音满含笑意:“回来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或许是同在一具身体里的缘故,饶是二十六岁的元宥,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救赎感刺激得眼眶酸涩。他垂着头,低声道:“……嗯,回来了。”

  “你家大概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周陵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元宥嗯了一声,就听他接着道:“要不今晚先来我家住?明天再找个家政阿姨把你家弄干净。”

  元宥默默品味了一下这句话,忍不住吐槽道:“周警官,您现在真像个骗小孩的人贩子。”他顿了一下,又笑了:“给我把客房整理好了。”

  周陵轻笑一声:“早几天准备好,就等你了。”

  元宥拖着行李箱下楼打车,刚坐进去就被人捂住口鼻,失去了意识。

  ……

  元宥失忆了,忘记了和两次案子有关的一切。

  周陵心烦意乱地在他病房门口来回踱步,连自己满身的伤都忘了处理。

  医生说这是由于糟糕的身体情况和三年来没有得到很好缓解的情绪共同爆发而导致的间歇性失忆,如果带病人去有熟悉记忆的地方并稍加引导,应该很快就会想起来。

  医生说得轻巧,周陵却不敢了。

  他知道元宥的记忆是多么痛苦,他不想让他再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过往。

  于是元宥的病一拖再拖,期间元宥甚至因为各种原因再度失忆。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唤醒元宥的记忆,但结果往往是元宥在病床上醒来。

  直到元宥二十六岁的某一天,在暴风雨的前夕,周陵思来想去,还是拿了一张尤慎的照片给元宥看,让他小心这个人。

  失去记忆的元宥疑惑地答应了,寻找记忆的元宥心想:这大概就是另一段记忆了。

  ……

  九岁,元宥身边多了一个小跟班,名叫尤慎。

  他对这个小跟班很好,像亲兄弟一样好。

  十三岁,元家父母出了车祸,险些丧命。

  在父母床前,眼眶通红的元宥没有注意到门外尤慎阴暗的眼神。

  十六岁,被绑架,十六人死到只剩他一个。

  他跟着高大的打/手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一间压抑的大堂。尤慎高居主位,冲他微微一笑:果然只有宥哥有资格做我的王后。

  离开前,尤慎捏着他的下巴警告道:“你可要老实点,宥哥——或者你想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的话。”

  也是那一天,警/察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据点。第一个冲进牢房里的警/察被他拿匕首对着。对方一眼认出了他,惊喜道:“元宵……不,元宥!你是元宥吧!”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警官证,递给受惊小兽般的少年。

  元宥仍持着匕首,警惕地将小本本接过来,瞥了眼。

  周陵,二十二岁,还是个实习刑警。

  “……也行。”他低喃一声,匕首“哐当”掉在地上,身体轻了,落入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十九岁,被绑架,险些被侵犯。

  他确实先见到了尤慎,对方亲昵地与他十指相扣,想亲亲他的脸被元宥忍无可忍地躲开了。尤慎的眸色一时有些阴鸷,又在下一秒笑起来:“宥哥真听话,果真没有告诉别人。”

  他的嗓音低下去:“是在害怕失去周陵吗?”

  元宥猛然抬头,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尤慎哈哈大笑,起身离开。

  尤慎留了几天,很快潇洒离去。他的下属拿不准他们那疯主子究竟如何想的,便自作主张要杀他灭口。那之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闪进牢房,欲图侮辱他。

  元宥以死相逼,趁机跑了出去,拼着右腹贯穿、左臂骨折的伤,终于等来了警/察的救援。

  这次,第一个抱住他的人,依然是周陵。

  后来那漫长的七年,当他每一次从病床上醒来,入目都是周陵担忧的眼神。即便他没有记忆,他也仍会不自觉地对周陵表达亲近,自然而然地接受周陵细心的照顾。

  可他凭什么能这样得寸进尺一一仅是因为周陵.……喜欢他?

  他忽然就有些悔恨。为什么十九岁那年,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却都不敢说出来呢?否则周陵也不至于,奔波十年,连个男朋友的身份都未曾讨到。



05.


  元宥终于醒了,各种意义上。

  他刚睁开眼便被周陵捂了嘴。他疑惑片刻意识到什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周陵于是放开手,低声道:“尤慎发疯了。”

  这种说法显然带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元宥莞尔一笑,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玩大逃杀,追杀我们,他自己也加入的那种。”周陵神情复杂,看上去不吐不快,“他想杀我们大可直接动手,何必这么麻烦。”

  “麻烦吗?”元宥挑起眉,“可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啊,看到两个满怀希望的人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他大概在妄想我们会向他俯首乞怜。”他冷笑一声,语带讥讽。

  周陵微怔:“你……都想起来了?”

  元宥冲他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尤慎阴恻恻的声音:“找到你们了。”

  ……

  黑漆漆的云层低沉地压下来,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元宥狼狈地抹去脸上的血迹,喉咙里血腥味翻涌。

  他的耐力从来都不好,更何况这些年在医院里来来去去,整个人都处于半萎靡的状态,能跑这么久——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他终于慢慢停下脚步,倚靠着身后的苍天大树剧烈地喘息,看也不看举着枪逼近的尤慎。“宥哥,你这么不跑了?”尤慎笑着,警告性地开了一枪,子弹擦着他的耳廓打进树干里。

  脸侧火辣辣地疼,元宥抬手一抹,果然沾到满手鲜血。他不着调地甩了甩手,猛然向前一抓一拧,手/枪“咔嗒”掉到地上,被他扫到阴影中去了。“我向来是缴械的好手,你可别忘了。”他脸色苍白,却笑得漫不经心。

  尤慎目光一凝,手一压,一拳打向元宥的小腹。元宥勉强一挡,在尤慎随之而来的凌厉腿风中矮下/身子。尤慎得空,从腿侧抽/出那把匕首,柔柔地笑道:“宥哥,后不后悔那天没有杀了我?”

  元宥嗤笑一声:“就算你再罪大恶深,我也不可能杀了你。”

  尤慎神色骤冷,刀刀狠辣戾气横生:“为什么?你就这么无情,连让我死在你刀下都不肯?”

  手臂被划了一刀,元宥后退一步,再次抵到了那棵树。他摇了摇头,平静道:“很遗憾,我们原本是朋友的。”

  “我们可以一直是。”尤慎暧昧地贴近他,刀尖在纤细的脖颈上留下浅浅的血痕。“我知道警/察埋伏在周围,我插翅难逃……所以宥哥,”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你做梦!”一声暴喝炸起,元宥眼前一花,尤慎失去了踪影。他扭头看去,尤慎被周陵扑倒在地,刀锋银光一闪,划破了周陵的脸,血珠四溅。

  大概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此时两人谁都顾不上一旁的元宥了,彼此都满怀恨意地扭打在一起。

  元宥终于得空喘口气了。他靠着树干滑坐在地,想去帮忙却无从下手。扫视一圈,元宥猛然想起之前踢飞的手/枪。他咳嗽一声唾掉嘴里的血,摸索地去找那支手/枪。

  “别动!”

  扭打的两人一齐定住,望向那边举着枪的元宥。

  气氛僵持一瞬,尤慎率先笑出了声。“别开玩笑了,我的宥哥,”他推开周陵,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大步向元宥走过来,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周陵按住了耳朵里的隐藏式耳麦,“你可是刚刚才说过,你不会杀我……”

  胸口的刺痛不允许他再说下去了。

  元宥戏谑地笑了:“我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但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啊。”

  “尤慎,你太大意了。”



06.


  副队曲淑终于冲上来了:“周队,小元,你们没事吧?”

  周陵摇了摇头,元宥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曲淑愣住了,不可置信道:“小元,你想起来了?”

  “七七八八吧。”元宥微笑道,“想起来一些本就不该忘的。”

  想起来他们错过了七年,想起他们的生命交缠了一个时代*。想起来他们到现在都相欠的一句喜欢,和过往岁月遗憾的不知所爱。

  他勾着周陵的脖颈,轻轻地吻了上去。

  ……

  曲淑心里苦:是谁酸啦?哦,原来是我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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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时代的英文是decade,也可以翻译为“十年”。

*END:时间仓促好多线索没有解释清楚,只要有时间番外肯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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